農村養(yǎng)老保障改革“碎片化”日趨嚴重
方式五花八門 標準差異極大
    2008-12-09    本報記者:陳圣莉 王汝堂    來源:經濟參考報

  如果你是一個45歲的農民,2008年你分別以10%的繳費比例,1000元左右的繳費數額在鄭州和北京參保;那么15年以后,你在鄭州每月可領取147.5元;在北京,不算個人賬戶養(yǎng)老金在內,每月僅基礎養(yǎng)老金,你就可以領280元。
  近年來,我國各地積極探索農村養(yǎng)老保障制度改革!安贿^,由于沒有統一的指導性文件,各地在制度上和標準上都不統一,農村社會養(yǎng)老保險‘碎片化’趨勢嚴重!敝醒胴斀洿髮W保險學院社會保障系主任褚福靈說。

  “遍地開花”帶來“各行其是”

  賈培英老太今年82歲,家住山東省萊蕪市公家莊村,有兩個兒子,但多年來都沒有見過一分零花錢。去年5月,山東省萊蕪市啟動新農保試點,規(guī)定50歲至79歲的農村老人,只需一次性繳納最高720元,最低360元就可以參保;80歲以上不用交費,直接領養(yǎng)老金。
  “以前總認為到老了領工資是城里人的事情,沒想到現在我也能享受!庇捎诜细啐g條件,賈培英老太可以免交保費,直接領錢。
  “農民的參保熱情非常高!睋R蕪市推進城鄉(xiāng)一體化辦公室梁升介紹,截至2008年10月底,新農保的參保率已達84.25%。并不是所有地方的農民都像萊蕪這樣積極參加新農保。鄭州市中牟縣白沙鎮(zhèn)勞動保障事務所的經辦人員劉文田說,“新農保好是好,但是相對于農民的收入來說,一次性繳納的錢還是太多了些。以一個60歲的老人為例,如果按6%的最低繳費檔次計算,即使加上市和鎮(zhèn)的補貼,也還要交9000多塊錢,有些人確實承擔不起!
  “總的來說,目前參保的大多還是那些家里有固定職業(yè)者或外出打工者,也就是說還是以較為富裕的農民參保為主;像前兩天有一對做生意的夫妻來投保,雙雙選擇了最高85%的繳費檔次,一次性交了20多萬元”,河南省鄭州市中牟縣勞動基金統籌辦公室副主任李玉東對記者說,“而那些純粹以種地為生的農民或年老體弱者,由于收入較低,參保率并不高”。
  按照國家“在有條件的地方探索建立農村社會養(yǎng)老保險制度”的要求,我國許多地區(qū)開始積極探索建立與農村經濟發(fā)展水平相適應,與其他保障措施相配套的新型農村社會養(yǎng)老保險制度。從最初只有北京大興、廣東東莞、安徽邱縣等個別試點,到目前全國一片“爭前恐后、遍地開花”的局面。
  “除了新農保,萊蕪市還有失地農民及農民工等與農民相關的養(yǎng)老保險制度!绷荷f。
  據介紹,目前全國31個省(區(qū)、市)的農村養(yǎng)老保險共有1900多個縣級統籌單位,標準大多是“一地一策”甚至“一地多策”。也就是說,不僅正在試點中的新農保制度互不相同,即使是一地的農村社會養(yǎng)老保險也同時存在多種制度,諸如老農保、新農保、失地農民保險、務農農民保險、農民工保險,甚至不少地區(qū)還探索出農村獨女戶、雙女戶等特殊的養(yǎng)老保險制度。
  由于制度不統一,進而導致各地農民在繳費、補貼以及享受待遇的標準等方面千差萬別。
  以一個65歲,已過一般參保年齡的農民為例,2008年他在鄭州按最低6%的繳費比例,加上政府2000元的高齡補貼,仍需一次性繳納7000多元,之后他每月可領取103.7元;在萊蕪,他只需一次性交納720元錢,以后即可每月領取40元;在北京,由于符合高齡老人條件,他無須交錢即可參保,每月領取200元的福利養(yǎng)老補貼;在廣州,與北京一樣無須交費,可以每月直接領到80元錢。
  “應該看到,上述這些互不相同的制度都是各地根據自己的特點和財力而設計的,精神值得鼓勵,但長期看沒有一個全國性的制度安排是不合理的!瘪腋l`表示,各地自行其是制定標準,一來,會給將來國家整合農保模式造成沉重的成本負擔;二來,會產生路徑依賴,如果制度推倒重來,將會產生大量的沉淀成本。

  保障不公會導致社會動蕩

  “碎片化制度不但會導致中央財政持續(xù)加大支出,嚴重時還會引發(fā)社會動蕩!笔锥冀涃Q大學勞動經濟學院副教授朱俊生解釋道,因為待遇低的群體勢必攀比待遇高的群體,促使財政支出不斷攀高,為中央財政帶來壓力。歐洲大部分國家社保制度收不抵支,財政轉移支付的包袱日益沉重,在相當程度上是由于碎片化制度所致。而且,一旦某群體權益受損,他們易對對政府和社會會產生強烈的不滿,進而可能成為威脅社會穩(wěn)定的一個導火索。
  “去年11月爆發(fā)的法國大罷工就是緣自其高度碎片化的社保制度!睋袊鐣茖W院拉美研究所所長、社保問題研究專家鄭秉文介紹,法國目前共有四個基本社保制度,其中還包含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“制度”,其待遇和繳費標準各不相同。長此以往,待遇高的不愿意降下來,不降下來國家負擔太沉重,要降下來就面對這個群體的激烈反對,而其他“小制度”的群體有兔死狐悲的效應,立即跟進,支持這個“被改革”的小制度,結果直至矛盾不可承受。
  黨的十七大為我國社會保障體系建設制定了新的發(fā)展目標,即到2020年,基本建立覆蓋城鄉(xiāng)居民的社會保障體系。而建立新型農村社會養(yǎng)老保險制度,是建立覆蓋城鄉(xiāng)社會保障體系的重要內容,但目前各地的具體做法和制度模式高度不一!拔覀冋谝嗖揭嘹,逐漸向碎片化制度邁進。這是不可取的,不適應中國的現實和國情,不利于未來的改革,肯定會后患無窮!敝炜∩f。
  “建立碎片化的制度比較容易,不用太動腦筋,不用整體設計。但是,這種不負責任做法把矛盾推向了未來,推給了我們的后代。這樣下去,碎片化法國動蕩不安的今天,可能就是我們的明天!编嵄恼f。
  我國進入建立農村養(yǎng)老保險制度最佳時期
  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快,據預測,到2020年,農村65歲及以上老人的比例為15.6%,而城市則為9.0%;2050年,這個數字為農村32.7%,城市21.2%。顯然,農村比城市面臨更大的社會養(yǎng)老壓力。
  “養(yǎng)老保險也是一種保險制度,講究大數法則和風險共擔。但是,現行各地五花八門的農保制度覆蓋范圍小,覆蓋人群少,統籌能力差,風險化解能力也較低,不但存在著制度起點上的不公平,而且發(fā)展遠景面臨不確定性!扁諊f,當務之急就是中央政府出臺統一的對策,從制度模式、管理機制和待遇標準等方面統一規(guī)劃,為2020年的社保城鄉(xiāng)全覆蓋打好基礎。
  “而且,根據世界各國養(yǎng)老保險制度的發(fā)展經驗告訴我們,一個社會老齡化高峰到來之前的20到30年是儲蓄積累養(yǎng)老基金的最佳時期,而中國的老齡化高峰將出現在2040年,現在恰好處于這個節(jié)點”,武漢大學社會保障研究中心主任鄧大松表示,“未來農民的社會養(yǎng)老保險制度在設計上盡可能做到比城鎮(zhèn)居民養(yǎng)老保險更優(yōu)惠一些,要充分體現國家財政的作用,進一步加大國家財政的支持力度,將游離于城鎮(zhèn)企業(yè)職工養(yǎng)老保險體系之外的全部農村居民納入新型農村養(yǎng)老保險體系,形成一個完整的農村社會保障體系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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